【小说】五百年来，如梦似幻

上篇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绝色大美女，有一天她会骑着喷火的恐龙来嫁给我。可是我只看见了它的主人，却没有看见她的座骑……

　　——燃烧到无处可寻

　　贵人出世则必有异象而生。

　　我和寒士出生的那天，几百年来平静如画的东海湾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一时之间，无数渔船被卷入海底不现踪迹，甚至连近海的村落也被毁之殆劲，徒剩一片残垣断壁。这种可怕的情形直到半个月后才慢慢平息下去。人们开始重建家园，并日益兴旺起来。

　　建邺的村民来喝我和寒士满月酒的时候，大家都将过去的这场海啸和我们的出生联系在一起，纷纷啧啧称奇。村子里辈分最高的陈长寿一边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一边品尝着女儿红又一边摇摆着微醉的身子说道：“我活了一辈子啦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奇事！这两个孩子极不寻常，他们注定要开辟一个崭新的时代，这是命中注定的，不会有错，我看人从来都很准……”托陈长寿的吉言，寒士的名前又加了一个“划时代”的绰号；接着留洋归来的教书先生也突开金口，为我命名为“MostWanted”，意为“最想要的、最渴望得到的”。于是大家全都举杯相庆，共同祝贺两个小家伙有了自己的名字。

　　我和寒士小时侯的生活自来衣食无忧，无所事事，但也极其无聊透顶。有时候我们俩坐在衙门的大门口作游戏，经常会看见来来往往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她们成群结队，整齐划一，扭动着结实的屁股就像一列轰隆鸣叫的火车，动力十足，呼啸着从远方而来，又呼啸着离我们而去，直至消失。

　　我和寒士曾经追随着那些队伍直到东海湾，然后就不见了她们的踪影。东海湾自从经历了上次的海啸之后，在海面上形成了一个大而古怪的旋涡。村子里的牛大胆曾经潜水游下去过，直至海底。回来后他向我们说道那下面除了一艘沉船以外什么也没有，但他也告诉我们千万不要接近沉船的底部，因为那里有莫可名状的危险。

　　经过他的“提醒”，这里很快成为了我和寒士的乐园，因为我们可以在这里轻易捉到三两只大海龟或者巨蛙，有时候运气好还有海毛虫。然后把它们一骨脑儿卖给村子里的海产收购商，用换来的钱买香喷喷的热包子吃。

　　村里有个和我们同龄的小孩儿叫雷黑，但我们都叫他二雷子。这家伙既懒又馋而且从不下海捕鱼，却总爱从我们手里抢热包子吃。为此我与寒士几乎和他一打照面，双方就会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直至打到不可开交。

　　遇到流风和般若的那天，二雷子和我们打赌：如果谁不敢在海底沉船呆一晚上，那么谁就是胆小鬼，赌注是十个包子。

　　夜里我和寒士早早出发来到东海湾，转悠到沉船底部的时候果真遇到了一个商人的鬼魂。这家伙先是很厉害地说：“我手下从不死无名之士，来将速速报上名来！”等到我们告诉他之后，这个鬼魂立刻勃然大怒，恶狠狠地说道：“好哇，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径自来！我说我当年好端端的在海上捕鱼，怎么突然起了劳什子海浪把我打翻在此溺水而亡，原来是你们两个小混蛋出世带来的晦气！”于是双方再不搭话，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铿铿锵锵对起阵来。

　　战至正酣，我和寒士却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心里面打起退堂鼓来。就在我们快要倒下的那一刻，两条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进战团，并且很快三下五除二便结束了战斗。那个商人的鬼魂被打败时有点神智不清地大声叫嚷道：“哎呀！这是谁人打出的龙吟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宫弟子吗？”

　　这两个人就是我们后来的朋友，流风；还有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结发妻子，般若。

　　很多年后，每当我回忆起这个我们相识的最初，我都始终相信：人与人的邂逅总是由一种引力所支使，这种引力你看不见但是可以称之为“缘分”。它经历了千百年的时间洪流后向我们走来，没有早一点，也没有晚一点，却偏偏、正巧、刚刚好，在那个时候赶到了。

　　这天晚上我们四个人在沉船里面席地而坐，大家载歌载舞，相谈甚欢。我、寒士、流风三人当即挫土为香，结拜成了患难与共的兄弟。

　　流风告诉我们他和般若都是东海龙王的龙子龙孙时，我还很诧异地指着般若一双精灵般的翅膀表示怀疑，但般若很不高兴地把翅膀收起来说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不管我是什么龙，只要不是‘恐龙’就好！”说实在的，对此我曾深深感到庆幸。

　　流风是一个极其浪漫的人，他的愿望就是避开世间一切打打杀杀，然后做一个体面的吟游诗人。他最爱在东海湾的沙滩上写诗，看着汹涌而至的浪花于是他的灵感也就随之一触即来，写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句子。今晚就是因为他带着般若在海滩上写诗，听到海底传来打斗声才出手相救。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流风说当年东海湾发生的海啸并不是由于某个人的出世所造成，而是因为他的姨丈径河龙王被唐王李世民驾前的忠臣魏征在梦中斩杀，从而让整个海族激起了千层巨浪以示屈辱和不平。

　　流风这些话一下把我和寒士从自命不凡、高人一等的云端重重摔落到谷底：原来我们也不过是一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而已。

　　这天晚上到后来再也没有发生什么事，除此一件：那就是后半夜时候，扮鬼来吓唬我们的二雷子被大家逮住并识破，我和寒士顺手把他揍成了鼻青脸肿的滑稽小丑。

　　与流风、般若分别后回到村子里，牛大胆便找到我们询问是否进过沉船的底部。在我和寒士作了肯定回答以后牛大胆先是愤怒进而惊喜，说道：“想不到你们两个小小年纪会有如此的造化，竟能够化解这等磨难……难得，难得！”于是我和寒士得了便宜又卖乖，一口一个牛大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牛大胆后来吃着我们为他买来的烤鸭，满嘴流油地说道：“哼！难道我当年号称‘方寸弟子四大天王之二的觉醒’也要告诉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吗？”

　　与商人鬼魂一战之后，寒士有了让自己变的更加强悍的深刻认识。于是他开始整日价摩拳擦掌、舞枪弄棒，终日打熬筋骨、磨练体肤，以致于把自己年仅9岁的小身板搞的像20多岁的青年人一样强壮。而少了他的陪伴后我也并不感到孤独，没事的时候我就跑去东海湾看流风写诗。但看他写诗是假，和般若见面才是真。流风写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无病呻吟，毫无情趣可言，只除了一句我很喜欢：

　　“我流浪了一万年，可能是为了遇到你。”

　　因为当时我问他说：“这句诗怎么这么特别，好象有点不对仗？”

　　流风说：“你不懂，这是‘自由诗’。”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有一天寒士跑来对我说他想拜一个门派，然后学一技之长、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我就说那敢情好啊，咱们两个一起去。

　　临出村子的时候，牛大胆跑来为我们送行，并交给我一封书信，说道如果你们想加入方寸山那么交出此信即可。我们谢过这名世外高人之后便把信件塞进了屁股后面的裤兜里，然后寒士拉着我直奔狮驼岭而去。因为寒士平日里仔细分析后得出结论：当今世上十二个门派之中，只有狮驼岭才可以独霸一方、傲视群雄。

　　初来乍到狮驼岭一度让我们很迷茫，等费劲许多周折之后才终于明白：原来二大王专管后勤工作、三大王只会带兵操练，只有大大王才负责开馆授徒。于是我们恭恭敬敬给大大王请了安，希望他能收下我们两个新丁。想不到大大王看见我后顿时狮目瞪裂，张开血盆大口骂道：“NND，你一个人族跑到我们这里来拜什么师父！？”

　　于是他们只收下了“划时代”寒士，并且大大王马上给寒士分派任务：要他送一封信给长安城里留香阁内的小桃红。

　　寒士有点受宠若惊地问道：“师父，我才刚刚加入本门，还不到20岁，难道你就不怕别人告咱们雇佣童工吗？”大大王丝毫不以为意：“丫挺的！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早就过了20岁还装什么雏儿？！”

　　挨了两顿骂之后我和寒士一起来到繁华似锦的长安城。我们步入留香阁，四处一片莺歌燕舞好不热闹。我们找到小桃红并转交给她大大王的书信。小桃红人如其名像一朵桃花一样娇嫩妩媚。我们私底下暗自揣测，寒士的大师父真是艳星高照——它竟然和和小桃红有一腿！

　　然而眼下并不适合赞叹这出惊世骇俗的《美女与野兽》，而是快点解决我到底应该加入哪个门派的燃眉之急：俗话说“朝里无人莫做官”，看来大唐官府的日子并不好混；而对于上化生寺出家当和尚一事我又不愿意剃掉我的三千烦恼丝，因为那样般若肯定不会喜欢。最后我们终于决定加入方寸山，一来这是唯一的出路；二来还有牛大胆的引荐信。这年头儿，有关系的话，不管做什么事总能够事半功倍。

　　我们在方寸的山脚下遇到“方寸弟子四大天王之四”的觉明。因为自己门派人才凋敝、门可罗雀，所以觉明远远望见我们后便施礼问候起来。等我们说明拜师的来意，又呈上那封被我的屁股暖的有些发热的引荐信，觉明便生怕我们反悔似地马上引了我们上山。途中觉明提及他已二百多年没见过他的二师兄啦因此心中甚是想念不知他现下如何。我和寒士告诉他，牛大胆现在活得很滋润，整日轻松自在又有酒有肉，还特别喜欢吃烤鸭，一次能吃三、四只。

　　觉明听了以后双手合十笑道：“二师兄独具灵根，慧眼天开，觉醒之意实至名归。那似吾等在世间一梦千年，长睡不醒啊？”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山顶，觉明停下步来向我们引着一人说道：“这是我三师兄觉岸。觉岸师兄虽然总是孤言寡语，但为人却性情温和，加之行事干练、待人诚恳，以后你们两位若是学什么奇门遁甲之术尽可找我师兄便是。”我们向“方寸弟子四大天王之三”的觉岸礼貌地点了点头，觉岸只“恩”了一声算做还礼，随后便把我们带到了大殿内，只见那最上面坐着菩提祖师，端的是“大觉金仙没诟姿，西方妙相祖菩提”。

　　于是我便正式拜入方寸门下，成为了一个在外界看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三清小道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