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战火纷飞,云垂边境不断传来各式的战报,无疑是北狼人又敌袭了某处的军粮仓,或是云垂战士又一次将北狼人击退。于洛酒而言,战争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只是他的一己之力,又如何能说服双方的大军互相退让?
夜深,他骑着他最喜爱的炽沿着城墙巡逻着。炽是他最喜爱的一匹,倒不是普通马圈中的马匹,而是一头鹿,曾经的名字便是饮月鹿。有着极其好听的名字,不管到何处,也是不可多得的风景之一。
他在西边的城墙边停了下来,凝视着那个被轰开的缺口,遥眼望去便可见不远处的不归荒漠。边关曾经一直流传着“大漠埋枯骨,黄沙伴风舞。满座皆悲鸣,欲归不知数”的说法,据传言那荒漠深处也是无人可达的死亡之地。被人称为不归,也算是符合的名字。
刚欲返回嘱咐将士将此处好好修补修补,可炽却不肯朝来时的方向前进半步。他隐隐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起。洛酒试图安慰一下炽,可它却固执地带着他朝着那处缺口走去,然后沿着荒漠中唯一的一条路线跑到了一处。
瞬间,他就明白了炽将他带来此处的目的。
一个小女孩蹲在路旁,小声的呜咽着。努力地蜷缩成一团,似乎想要努力将最后一丝温暖拥入怀里让它不再流失。夜里的沙漠温度低得足以使人永远沉睡在沙漠之中,他有些不忍,翻身而下。仔细打量了一般面前的小孩:头发被盘成了十分标准的北狼装束,手臂和腿上裸露的地方皆是咒术符号,单薄的衣衫上尽是黄沙肆虐的痕迹。她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存在,抬头看向他。目光里充满着戒备,还有无尽的恐慌跟无助。
她停止了啜泣,小心翼翼的望着他,生怕面前的人动了杀意将她永远留在这荒漠之中。
“你……你是云垂……呃……云垂人?”尾音还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洛酒看着面前仍然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点了点头,随后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了一件衣裳递给她。她狐疑地看着他,十分戒备。
“这里的夜,可是很冷的”他朝她笑了笑,她心里的戒备当然也少了半分,接过衣裳小心地披上,将裸露的地方都遮挡住了。似乎突然之间也没有那么冷了。
洛酒在她身边坐下来,又从背包里掏出了柴火,熟练地架了一丛篝火。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盯着他背包十分好奇的小女孩。篝火架起来之后,周围的温度也随着上升了不少,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至少没有之前那样冷了。心里对他的戒备自然而然地也是又少了几分
两人静默一会,洛酒还在想是否要遣士兵将她送回应该在的地方,可另一边她的肚子就开始不争气的咕噜响了起来。
“呃…….对……对不起”
“饿了?”他挑眉,又接着翻着他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些猪肉,以及不少的瓶瓶罐罐。这下小女孩的视线彻底被他给吸引住了,看他熟练地将肉切成小块,然后串上洒上不知名的粉末,就开始放在火上烤制起来。
她不仅咽了一下口水,努力地控制着不让别人听见声音。透过火光,她突然觉得面前的人似乎也长得不错。与她曾经见过的所有北狼男子不同,他眉间虽然没有北狼男子那么的豪迈,可动作也从不似他们一样粗犷。大概这就是那些小人本里说的优雅?她不清楚,也只是单纯地觉得洛酒长得好看罢了
“你们…….你们云垂不是有句话叫十指…….呃……十指不沾什么来着”她忍不住问出声,却又突然想不起来后面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话头被他接过,倒是不觉得气氛有些什么尴尬。洛酒翻看了一下手中的烤肉,色泽刚好,随后递给发愣的她。
还没有等他说出小心烫口,她已经一口咬了上去,不顾温度就直接咽了下去。洛酒无奈地笑了笑,取了杯水准备等她吃完给她缓缓。可是在飞速地消灭掉第一串之后,她却是一副渴求投食的可怜模样
于是那些烤肉全部飞速进了她的肚子里,似乎全身都温暖了起来。连早些脑海中的戒备也早不知道抛飞到何处去了。吃饱,又从洛酒那两瓶醉生梦死,不顾自己酒量就灌了下去。不过,事实证明,北狼人酒量还是不错的。
“真的太感谢你了!对了,我叫木罗,你叫什么呀”
“洛酒。”他回答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但随后那种疑惑便消失掉了。
“洛酒这个名字总感觉好好听呢...你教我写好不好”
木罗看着他拿着根小木棍,一笔一划的在沙地上写下“洛酒”二字,她也跟着一笔一划的书写着,心里暗暗道一定要将这两个字记下来。
“要是我也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就好了”她小声念叨着,却被洛酒听到。
“不如我帮你取个怎样?”
“好呀好呀。”
洛酒思索一会,在沙地上写下另外二字
“白衣染画故,书半却得安”他顿了一下,看着她“那就叫故安如何?”
“故安...?”木罗显然还是没有理解这个名字的意思,只不过过了片刻便将意思什么的都抛入脑后,感叹道这个名字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名字。
“你又为何在此处呢?”
听到这个问题,还在兴奋的木罗愣了愣,随后脸上突然出现了失落的表情。
“自从开了战之后,大爹便也加入了我们的军队之中…….我实在是太想他了…….就瞒着阿娘独自跑出来寻找大爹…….可是…….”她声音里出现了哭腔,眼泪有些止不住的在眼眶之中打转“可是我寻到了大爹……却发现再也无法跟他一起回家了”
木罗对那段记忆还是很深刻,她依然记得那天城墙下血流成河的场景,她颤抖着走过尸堆,跨过那些已经凝固的血迹,终于在靠近城墙的角落看见了已经魂归长生天的大爹。她当时浑身颤抖,看着自己大爹那双还未闭上的双眼,眼泪也随着不知不觉得奔涌而出。
后来,她将她大爹费力的拖出,努力地挖出了一个能容下的大坑,将他草草安葬。可是她却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讨厌战争…….那些云垂狗,抢走了我的家园,杀害了我的亲人…….我真的,真的没办法接受”
洛酒内心一凉,看着已经哭泣得不成声的木罗,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入怀里。
“大概这就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