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4000金出天域
惜缘说过要出天域，就开始开金牛了。
他到论坛开了个直播帖，时不时上去更新一下开出了多少雷钻多少武器。
他和他那个帖子，被人称为“托”。
当时还没有聚宝阁这种自动开箱神器，惜缘也不像大多数人那样，充几千块钱买几千个金牛，啪啪啪用雷钻和爱心丹刷上半小时屏，再上天下嚎一句我红了感谢GM全家或者黑死了GM给个交代。
他开金牛，从早到晚上系统提示的都只有雷钻。
对，从早到晚，只有雷钻，没有爱心丹。
都是夜猫子就加了不正好友，他头像是个男云麓，一身鸿华套的红烧云麓，可游戏里他只是个白翅膀，常年穿着10块钱半年的云麓三代弟子服。
惜缘经常截图给我看他开出雷钻的画面，他的论坛头像也是个同时开出了雷钻、武器和爱心丹的金牛贺岁，每次他去更新帖子“又一组金牛开出了N个雷钻N把武器”并附上截图的时候，就有人在后面跟帖讽刺楼主骗子楼主是托楼主没安好心楼主这肯定是几十组开出来骗我们去花钱的。
他每次看回复都乐不可支，被质疑得越狠就越开心。
我知道他没有骗人，一个抠门到连种符的甘露都要摆摊收而不是商城买或者寄售拖的白翅膀，怎么可能每天开几十组金牛，只为了骗别人自己运气好呢？
惜缘的记录是5个金牛出了3个雷钻1个武器，一组20个的金牛，他能断断续续开上三、四天甚至一个星期，最后的结果，常常会是一组3雷、4雷、5雷甚至更夸张的数字。他把开出的雷钻卖给联盟的老板，对方充元宝给他，然后他接着开，偶尔也会摆摊卖掉几个，换点金子收逆天碎片。
所以，当惜缘拿着新出炉的天域杖站在西陵东市的六爻鸿蒙炼炉前的时候，他原本的4000金不仅没少，包里还多了一万天域声望，和两组炼化武器用的石头。
炼化2次出了完美，魂+爆炎+35吟唱+最大法攻。
几天后，他把武器升级到了四代，10钻就有700多法攻的天籁何人舞。
据他说，是满攻。
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这人是BUG，打电话找GM河蟹了他。
很久以后，惜缘在论坛公布了他开金牛的方法。
每次买两组金牛放在包里开始等待，等到系统有人连着开出2个以上爱心丹的时候，马上开始占卜，占卜出大吉就开3到5个金牛，开出雷钻或者武器就马上停手，等待下次机会。
可是在漫长的一天里，如果没有人连着开出爱心丹上电视，或者别人开出爱心丹，在他占卜出大吉之前就又开出了雷，或者他占卜出了大吉却没有开出东西，他就马上停手，忍着一个都不再开。
就这样，惜缘从早到晚都在上电视，但从不会连着上电视，因为他把很多人挂在嘴边却做不到的那四个字近乎苛刻的贯彻在开金牛这个活动里。
见好就收。
这方法太过细致繁琐，且苛刻费时，让那些一心求财说他是托的人看了，都不再做声。
大家是来玩游戏的，当开珍宝道具都是啪啪啪图个爽，当这么大的乐趣变成日复一日寂寞又漫长的等待和斟酌，谁还会觉得赚到那几个雷钻是值得开心的事？
惜缘却乐在其中，他不止一次说：“雷钻的形状，设计的真好啊，让人看着就喜欢。”
隔着网线都能想象一个财迷抱着雷钻十分满足的样子。
我笑他财迷，眼里只有钱。
他笑笑，不反驳。
可他毕竟不是托，也有黑的时候，那时他就果断停手，不骂GM，也不在公共频道吐槽。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为什么每次开到雷钻都发图给人看，为什么发帖公布那些所谓技巧。
因为寂寞。
就像我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奸商师父小依依说的那样，“做商人很无趣的”。
大多数人停留在这个大荒，追逐着装备、操作、时装、坐骑、兄弟情义、红颜知交，我们在虚拟世界里经历着真实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说到底，都是不愿放弃疲惫生活中最后的英雄梦想。
可有些人，看上去不仅没有梦想，还把现实的疲惫带进了游戏。
开金牛的方法，在他公布后不久就不再灵了，他一笑了之，转头去研究起了别的，丝毫不见遗憾。
我突然觉得，这个三句不离赚钱的商人，不像是一个没有梦想的人。